簡介
自從第一份現代譯本在百多年前問世以來,Epic of Gilgamesh 就被公認為世界文學史上最偉大傑作之一。 它講述了 Gilgamesh 不懈追尋永恆榮耀與永生的英雄征程,最終不得不面對必然失敗的絕望,而領悟到唯有留名青史才是永垂不朽。
這敘事史詩巧妙地將 Gilgamesh 的個人故事與眾神在人類歷史初期試圖毀滅人類的大洪水有序地編排在一起,還有對陰曹地府的悲涼描述。 這一切經歷令 Gilgamesh 獲得智慧,讓這片土地恢復到洪水前的理想狀態。
除了震撼人心的主題外,也穿插著許多引人入勝的細節描寫。 這些插曲不時捕捉讀者的想像力,緩解了沉重的氛圍,還講述了為何聖壇會收留孤兒、巴比倫曆法為何有兩個新年、為何妓女也有貴賤之分、為何鴿子和燕子親近人類,而烏鴉卻不然;還有為何蛇要蛻皮等種種細節,無一不昭示其豐富多彩和深邃的內涵。
Epic of Gilgamesh 的原始文本是以楔形文字記載在泥板上。 這些寶貴的文獻散落在美索不達米亞、黎凡特 (Levant,即敘利亞一帶) 和小亞細亞的古老城市中。 尤其是如今的伊拉克境內,幾乎每一處古代遺跡都出土過大量泥板文獻。 而楔形文字的發明,可追溯到距今 5,000 多年前的美索不達米亞下游城邦。
本文翻譯的是 Andrew George 的標準版本,源自 73 件現存文獻手稿。 其中 35 件出自Nineveh 的 King Ashurbanipal 皇家圖書館;另有 8 件出自其他三個亞述城市 (Ashur 和 Calah - 即伊拉克的摩蘇爾城、Huzirina - 現今的土耳其);還有 30 件來自巴比倫。 當中 King Ashurbanipal 皇家圖書館的泥板是最古老的版本。 Epic of Gilgamesh 共有 11 塊泥板,即 Tablet I 至 XI。
還有不可以忘記向 George Smith 致敬,他不但發現了 Epic of Gilgamesh 的泥板,並首次翻譯了這篇驚世敘事史詩,他更是眾多學者中的先驅。 過去 130 多年來,他們潛心鑽研數以萬計的泥板,不辭勞苦地整理、拼合和鑒別這些泥板碎片,不斷充實我們對巴比倫文學的認知。
幸好泥板有持久保存的特性,令多篇古老文獻最終得以重現。 希望人們能持續重視這些珍貴的文化遺產,支持學者繼續研究,並不要再漠視這些比聖經早幾千年就存在於世的歷史真相。
Epic of Gilgamesh, by Andrew George, Penguin Classics
The Standard Version of the Babylonian Gilgamesh Epic: 'He Who Saw the Deep'
(編輯範圍僅限於將文中多番重覆的詩句省略,並不影響全文原意)
此處的 “七聖賢” 與 Epic of Atrahasis 中描述的 “七位大神” 不同;七位大神是指 Anunnaki 的七位最重要天神。
- 善良的眾神之母 Mother Goddess,她在 Enki 的幫助下創造了人類
- 暴風雨之神 Adad
- 威嚴的月亮之神 Sin,是 Enlil 的兒子
- 月亮神 Sin 的孩子 Shamash (又稱 Utu),太陽神,守護著旅行者和 Gilgamesh
- 巴比倫的維納斯 / 金星女神 Inanna (又稱 Eanna 或 Ishtar),其性格浮躁,掌管著性愛與戰爭,她對這兩者的慾望無窮無盡
- Ereshkigal,是 Enki 的女王,她生活在 Enki 水域下的幽冥世界深處,她苦澀地在那裏長期哀悼著
- Namtar,是 Ereshkigal 的臣僕,與其他可怕的從屬在地下世界的住所一同照顧著Ereshkigal。
人們在城邑安居,耕種肥沃的土地。 那些無法灌溉的地方,就讓給牧羊人放牧羊群,他們一邊放羊一邊防範著野狼和獅子。 更遠處是一片荒野蠻丘,那裏佈滿獵人、逃犯和盜賊,傳說那裡有一個奇異的野人,由瞪羚羊群撫養成長,它的名字叫 Enkidu。
穿越荒野,跨越連綿山脈,需時幾個月的旅程,就可抵達神聖的雪松森林,有人說那裡是眾神棲息之所,由一個可怕的食人魔獸 Humbaba 為衆神守護著,它身披七重神秘光暈,熾烈而致命。 就在這個世界的邊緣,有一隻半人半蝎的怪物在巡邏著,那裏就是太陽升落的 Mashu 雙峰山。
再往前,在太陽大道的彼端,是一個神話般瑰麗的寶石園,Garden of Jewels,附近有一處酒館,屹立在一片無法跨越的巍峨汪洋之旁,裏面住著掌管美酒的女神 Shiduri,她從面紗中散發出智慧。 大洋的對岸是死亡之水,後面有一孤島,此處,幼發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的河水從深淵湧出,深度是人類永遠無法想象的,那裏只有擺渡者 Ur-shanabi 能到達,居住在那裡的是遠古的國王 Utnapishtim*,他在人類歷史早期就倖免於 Enlil 派遣的大洪水,逃過了凡人的厄運。 巴比倫的世界中還佈滿了許多其他充滿力量的神祗、妖魔和半神半人的傳奇人物,他們都是巴比倫 Gilgamesh 敘事史詩的主角。
*Utnapishtim 即聖經中的 Noah (挪亞),Utnapishtim 在 Sumerian texts中又稱爲 Atrahasis, Ziusudra, Utanapishti。
(見下圖)
Tablet I Enkidu 的出現
Gilgamesh 因爲殘暴壓榨 Uruk 的人民,衆人忍無可忍向諸神抱怨。 為了轉移他過剩的神力,Anu 決定創造一個能與之抗衡的人,叫 Enkidu。 Enkidu 由野獸撫養長大。 後來在神妓的誘導下,將他帶到 Uruk;而 Gilgamesh 早在夢中已與 Enkidu 有過一面之緣了。
Gilgamesh 有看盡一切的本事,他是全國的根基,有全知的智慧,能看穿隱秘,他還揭開了大洪水發生前的事跡。
他一路走來不易,但最終找到了和平。 他將所有功績刻在泥板上,又為神聖的 Eanna* 在 Uruk 竪立了宏偉的聖壇。
*Eanna 又稱 Inanna 或 Ishtar
看那精細構造的外牆,那盛載著輝煌時代的階梯,一步一步延申至 Eanna 女神的寶座,Gilgamesh 的建設絕對是後無來者。
他細查每一塊磚有否經過燒製,又來回檢查城牆的地基,確保得到七聖賢的加持。Uruk 佔地3.5 平方英里,Gilgamesh 將一平方英里劃為城邑,一平方英里種植棗樹林,一平方英里作爲黏土坑,還不忘劃出半平方英里為 Ishtar* 建造神殿。
*此處原文轉稱 Eanna 為 Ishtar
那專爲珍藏泥板而設的雪松盒子,配備了青銅扣環和精密的蓋子,裏面的青金石板記載著Gilgamesh 一切的艱辛經歷。
Gilgamesh 超越歷代所有國王,他高大、英勇、雄偉,他是 Uruk 勇敢而狂野的野牛! 若他站在前面,就是先鋒,若在後方,就是戰友最信賴的支柱! 他由女神 Ninsun 孕育長大,因此 Gilgamesh 神力十足,可隨意開山劈石、穿越汪洋。
他走遍世界尋找永生,最後在遙遠之地找到了 Utnapishtim*,又恢復了多所被大洪水摧毀的祭祀中心,並為人們建立了敬拜宇宙的儀式,他的功績無人能及。
Gilgamesh 有三分之二是神的血統,三分之一是人類。 他的身影出自眾神之女的手筆,而他的體能則由神聖的 Nudimmud* 規劃。
*Nudimmud 即 Enki,是創造人類的神祗,在 Sumerian texts 中 Enki又稱爲 Ea, Enkig, Ninsiku。
他的腳掌長三肘*,腿半杖*,他走一步就等於六肘。
*Cubit (肘)是蘇美人用來量度尺寸的單位,一個 cubit 等於 518.5mm (20.4 寸);一杖 (rod) 約為 4-5 米 (13-16 尺)的長度,那麼「半杖」就大約是 2-2.5 米 (6.5-8 尺) 左右的長度。
他像一隻野牛在來回踱步看守著 Uruk,揮動武器時絕對無與倫比。
但 Gilgamesh 不讓 Uruk 的年輕男孩走近自己的父親,也不讓女孩走近自己的母親。 他的暴政不論白天或黑夜都無比嚴厲。 Gilgamesh 更不允許任何新娘子先親近自己的丈夫,他總是要捷足先登,女人和新娘迫於無奈向衆神和 Anu 投訴。
Anu 回應她們:「召喚偉大的 Aruru* 吧! 反正人類都是由她創造出來,就讓她創造一個能與 Gilgamesh 匹敵的對手,讓他們互相競爭,這樣 Uruk 便可以回復安寧!」
*Aruru 女神即 Ninhursag,是 Anunnaki 七位大神之一,又名 Belet-ili, Mami, Ninmah, Ninhursaga, Nintu, Nintur, Aruru (Gilagamesh);和 Enki、Enlil 都有生育過,她協助 Enki 創造了人類
她們向 Aruru 轉告 Anu 的指示,Aruru 收到命令之後,馬上洗了手,然後拿起一點黏土,扔到野外,在那裏創造了大英雄 Enkidu,他全身長滿毛髮,茂密如麥田。 他一個人也不認識,也不知道何謂國家。
Enkidu 如同獸神般披毛披髮,與羚羊共食青草,與獸群共集於湖邊玩樂至忘形。有獵人和捕獸人再三在湖邊窺探他,當 Enkidu 見到獵人一刻,臉色一僵,馬上跟隨獸群返回洞穴。
獵人憂心仲仲,面色都變得陰沉,且心情低落,如遠行之人筋疲力盡般。 獵人對父親說:「我在水邊見到一個無比强大的野人,其力量如同天降巨石般龐大,他整天在山間遊走,與獸群共食青草,我總在水邊找到他的足跡,我很害怕,一點都不敢接近。 他又把我挖的陷阱填平,扯斷我設下的羅網,放走我捕捉到的野獸,完全擾亂我的工作。」
獵人父親說:「兒子,到 Uruk 城找 Gilgamesh 吧!他的力量一樣如同天降巨石般強悍。」
「兒子,出發前去 Uruk 吧,只你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濟於事! 去把神妓 Shamhat 請來吧,她媚態的威力甚至連最强者也無法抵擋! 當牧群來到湖邊時,她當脫下衣裳,展露出她攝魄的魅力。野人必會被她吸引過去,丟棄與自己一同成長的牧群。」
獵人聽從父親的建議,踏上了旅程,朝 Uruk 城進發。
Gilgamesh 應允獵人的請求,對他説:「去吧!帶上 Shamhat 一起回去! 當牧群來到湖邊時,她當脫下衣裳,展露出她攝魄的媚態。他必會被她吸引過去,丟棄與自己一同成長的牧群。」
獵人便帶著神妓 Shamhat 出發。 三日後,他們抵達水邊並坐下等待。 等到剛剛過了第一天,牧群終於出現。 野人 Enkidu 也隨之而來,與羚羊群一同在青草地上游走,最後終於來到水邊。
「Shamhat ,這就是他了! 解開妳的衣裳,袒露妳的秘處,讓他感受妳的媚態吧! 別退縮,去嗅他的氣息吧,他必會被妳吸引過來。 敞開妳的衣衫,讓他躺在妳身上,為這男人做女人當做的事吧! 喚起他的慾望去撫摸妳、擁抱妳;他的羊群定會唾棄他,儘管自小就一起長大。」
Shamhat 馬上寬衣解帶,袒露秘處,Enkidu 果然不敵她的媚態。 她也越發主動,靠過去感受 Enkidu 的氣息,為這男人做了女人當做的事,讓他躺在她身上,撫摸她、擁抱她。 整整六日七夜,Enkidu 都處於亢奮狀態,與 Shamhat 纏綿不休。
Enkidu 徹底享受她帶來的歡愉後,將目光轉向了自己的牧群。 羚羊群一看到他便紛紛跑開,躲避 Enkidu。
他回到神妓身邊緩緩坐下,繼續凝視著她動人的容顏,細味她的嬌美。
然後他全神貫注地聆聽著 Shamhat 的柔情低語:「你真是英俊非凡,就像神祇一樣! 為何你要獨自在荒野中與野獸為伴? 來吧,我帶你到 Uruk 城,那裡是安逸之地,有莊嚴的神殿,是 Anu 和 Ishtar 的故鄉,也是力大無窮的 Gilgamesh 統御眾人的地方。」
她的話語深深撼動了他的心弦,Enkidu 本能地感知到,他應該去尋找一個知心好友,讓心靈不再孤單。
Enkidu 對 Shamhat 說:「來吧,Shamhat,携我同往吧。 我要與他一較高下,我力大如牛,我要在 Uruk 城高呼我才是強者! 我定能改變那裏的一切秩序,從野地而生的我同樣強大,擁有無窮之力。」
Shamhat 回答:「讓眾人一睹你的俊俏面容吧,我最清楚你的實力。 來吧,Enkidu,跟我同赴安逸的 Uruk 城。 那裏的男子每天都戴著華麗的腰飾參加鼓聲震天的慶典,眾多嬌豔如花的娼妓個個體態嬌媚,情趣洋溢,連老人亦被她們從床上奮起喚醒! 噢! Enkidu,你對生活尚且陌生,我會爲你引見快樂逍遙的 Gilgamesh,你定會與他惺惺相識!他不但長相俊秀,且舉止高雅,身上盡是迷人的神韻。 他的力量遠勝於你,他還能晝夜不眠。」
「噢,Enkidu,不過切勿有歪念! Gilgamesh 是天神 Shamash 之所愛;又得到大天神 Anu、Enlil 和 Enki 賜予他過人的睿智。
你從高地來到這裡之前,Gilgamesh 早在 Uruk 就已夢見過你的蹤影,他當時驚醒過來,對母親訴說:『我在夜裡作了一個夢,天上繁星猛力照著我,猶如大石頭壓著我般沉重,其中一顆從天而降到我面前。 我想把它拾起,但它實在太重,舉也舉不動。 我想把它推開,也一點也動不了。 城裏眾人都絡繹不絕地湧過來圍觀著它,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紛紛湧過來。 他們竟然像抱著嬰孩般親吻它的雙足,像愛妻般疼愛它、撫摸它。 我最終將它拾起,放在你腳下。 母親啊! 你竟說它就是你的孩子!』
Gilgamesh 的母親擁有全知的智慧。 她對兒子說:『我是母牛女神 Ninsun,我聰穎睿智,無所不知;我將它賦予你作爲同伴。 這強大的夥伴將成為你最可靠的拯救者。 他在這片土地上最為強大,擁有如同天降巨石般的力量。 他必將強大無比,常常拯救你於危難。』
「未幾,Gilgamesh 對母親說:『母親,我再次作了同樣的夢。』
他的母親回答:『兒子,那手持斧頭的是你的好朋友啊!』
Gilgamesh 應母親說:『願此事應驗於我。 母親!就讓我遵從 Enlil 的大智之命,獲得這位知心密友,讓這良朋來勸誡我。』」
Shamhat 告訴 Enkidu:「這就是 Gilgamesh 的所夢所見。」 Shamhat 向他講述了 Gilgamesh 的夢境後,二人又再親密地交歡。
~ Tablet I 完 ~